桔子熟了

虽说已是冬天，但我认为至今还未看到过一个完整的秋天。金黄，萧索，悲凉，这本是秋天该有的。可草儿依旧绿得逼人，毫无衰败的迹象。没有了草木的凋零，秋天就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符号。

放月假了，我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匆匆地走出了教室。车到市中心，我下来，为了给我不到两岁的侄儿买点吃的，我走了几条街，见到的吃的要数水果最多了，而水果中最多的又是桔子。一堆堆红通通的桔子码放得宛如金字塔一般。这个时候正是桔子丰收的季节。家里院子里的桔子虽说熟得比较晚，但现今也早该熟了吧。想念着家中成熟了的桔子，我踏上了归乡的汽车。走进家门，看到的便是那高过墙头的桔子树。

其实这桔子树是我大伯家的，几年前大伯到大冶谋生，全家便都搬到了市区，临走前将这桔子树连同家里钥匙一起交给了我家。于是这桔子树便成了我们在漫长的暑假中最好的守望。桔树开花了，我们惊喜；待到它结出果实时，我们更是惊喜。等到它稍长大了些，我们便会摘几个来尝尝鲜，用菜刀将它切开，分成四小块。这时候桔子才刚可以分辨出瓣的痕迹来，里外都是绿的，又酸又涩，吃了以后满手都是油，牙齿酸得几天都不能咬较硬的东西。

中秋之后，桔子便不再那么酸了。虽说大伯将这桔树交给了我家，但经常拿着钥匙去开别人家的门总不太好。平时我们几个想要吃点桔子就只有靠梯子了。姐姐是不会去的，摘桔子的便只是我和堂哥。堂哥扛着梯子在前开路，我便提着小竹篮在后面跟着。把梯子靠在围墙上，堂哥提着小竹篮上去之后便在墙头等我，等到我也上去之后，我们便会把梯子拉上来放在围墙的另一边，等出来时也重复着同样简单而熟练的动作。摘桔子时，要是遇到树梢的桔子，堂哥便会爬上桔树，双脚踏着树枝，一个一个地往下扔，我便会提着竹篮一个一个地往里面捡。等到我说“华儿，我提不动了”时，堂哥便不会再摘了。就这样，那时他练就了爬树的本领，而我学会了捡桔子的灵敏。

后来堂哥去镇上读高中，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，而我也不常放假，见面的机会少了，遇到放假，我们便只是坐在一起看电视、听音乐、聊聊学校的生活。有时也想象扛着梯子像以前一样去摘桔子，可每次都因时间过得太快而错过了。现在我也上了高中，我们见面的机会便更少了。往往是他放假的时候，我还没有放假，等到我放假时，他又要走了。以至两年多了，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去摘桔子了。

“黑儿，你回来了啦！”母亲似乎懂得了我的心思，“铁桶里有桔子，是前几天摘的。”

“妈，华儿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“他上个星期六放了假，要等下个星期才能回来。你后天就要走吗？”

“嗯！”

我放下书包，打开桶盖，里面装着大半桶桔子，色泽鲜艳，还保留着叶子，这分明是母亲用剪刀剪下来的。铁桶旁放着一个小竹篮，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小竹篮，里面零乱地躺着二十来个桔子，没带叶子，而且大多长得不怎么好看。

自从哥哥姐姐到外面谋生，我和堂哥也上了高中，家中便只剩下了爸妈和叔叔了。妈妈便整天计算着日子，估算我和堂哥什么时候回来。临走时，母亲硬是要我装几个桔子过来，可因为带的东西太多，我一个也没装下。现在回想起来，要是那时在衣服里塞了几个桔子，母亲可能不会再将桔子留到下个月了。

如今，院子里的桔子又熟了，可堂哥却不在家。等到我过了这个月回家时，桔子恐怕早已腐烂了。

桔子年年都有成熟的时候，而我不知何时才能与堂哥一起拿着梯子去摘桔子。